母亲的品位如此高雅,她一定深知淡牡丹色映衬着冬天落雪的天空究竟有多么美,才特意为我选择了这个颜色,可我却因无知而讨厌它。即便如此,母亲也没有强迫她的女儿,而是让我听从自己的心意。二十年间,母亲没有作任何解释,而是佯装不知地默默等我能完全理解这种颜色之美。自此,我更深切地觉得她真是一位好母亲。可这样好的母亲,却被我和直治拖累,为我们操碎了心,身体也因我们逐渐衰弱,眼看着就要死去。刹那间,不可遏制的恐惧与担忧的乌云笼罩了我的内心,我越是胡思乱想,越觉得前方净是凶险的灾厄。巨大的不安吞噬了我,仿佛已无法再活下去,指尖也骤然变得无力,于是我把毛线针放到一边,长叹了一口气,仰面合目,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:“妈妈。”
母亲正靠着客厅一角的桌子看书,听到我的呼唤,有些疑惑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我慌了神,故意大声地说:“蔷薇花终于开了。妈妈你知道吗?我是刚刚才知道的,它终于开了啊。”
我说的是屋子外廊前面的蔷薇花。这是和田舅舅以前从法国还是英国,记不清是哪一国了,总之是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,两三个月前他把它们移栽到了此处。今早,我就看到有一朵花已经开了。可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,我佯装现在才发觉,故意大声地叫嚷着。花是深紫色的,有一种凛然的傲气与坚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