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门的听了,方始走入里边,晓得主人在书房中吃烟,即便进内,将名片呈上,禀明来由。慕颜见是胡宝玉,虽未到上海会过,却也耳闻其名,因从前有几位朋友,由申回来,说及宝玉怎样的标致,怎样的时髦,要算上海一只鼎,为姊妹花中之冠,故知他是极红的名妓,心中本甚羡慕,无如胆小异常,未敢驾舟前往,以致不能如愿以偿。今闻宝玉登门求见,不觉喜出望外,犹如天上掉下一颗明珠,立即从烟榻上跳起身来,吩咐管门的快请,自己却在书房门外恭候,戴着一副又圆又大的玳瑁边近视眼镜,只向着外面睁瞧。
不一回,见管门的引领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,大娘、娘姨左右搀扶,轻移莲步,自外而入。慕颜不见犹可,一见之后,早把魂灵儿勾去。真是目所未睹,名不虚传。急急上前招接道:“唔是宝玉先生,啥(读哂)阵风吹唔来格咭?里头请,里头请坐。”说着,让宝玉到书房中来。宝玉知是主人钱慕颜,就叫了一声“钱老”,阿金、阿珠也各叫应,相随慕颜进了书房。请宝玉在炕上坐了,当作客人看待。
小使送过香茗,慕颜先问道:“宝玉先生从上海下来,可有啥(读哂)格事情拉?”宝玉答道:“呒啥(苏白读耍)大正经呀,皆为奴勒上海,听见钱老格名声,呒不一个人勿赞格,哪哼格宽洪大量,哪哼格待人和气,格落奴一径牵记老人(读娘)家,要想到间搭来,倒是路隔得远,勿能如奴格意。而且间搭场化,出生出世到过歇,一点点才勿认得格,勿然是老早来拜望哉。”说到这里用手向阿珠一指,又说道:“后来奴用仔俚,俚说间搭蛮熟格,难末奴拣仔一个空当,胆胆大大,专诚趁轮船来格呀。”